第四十一章 此情可待(2 / 3)
多年来见过不少的人,光是他送外卖时,前前后后就见过几百名客户,那么多的人脸,除非非常有特色的,否则真的无法完全记住。
时隔四年,美兰和俊相终于相见,当然这不是她们第一次会面,因此那种本以为生死永隔然而却意外重逢的惊喜已经淡去,罗曼蒂克的回忆给彼此增添的光环也在消散,俊相抱怨美兰不像过去那样光彩照人,美兰则有点不耐烦地让俊相赶快安定下来,不要总是这样东游西逛,今天送外卖,明天又去郊区建筑工地安装通风系统,俊相则辩解说自己在学校里的药剂学专业并没有耽搁。
这是许多脱北者面临的窘境,金俊相之前在朝鲜是属于中等偏上层的,与自己的朝侨朋友一样,他家也是朝侨,俊相从小就被家里寄予厚望,他自己也勤奋努力,读过大学的,然而在南韩,他的学历却不被承认,因为他学过的科学技术都是过时的,无论多大年纪的专业人士,想要在南韩获得认可,都必须重新学习,否则就只好去做那些不需要太高学历的普通工作,比如打包工、服务员之类。
金俊相也问到安泰熙如今的状况,安泰熙笑着说:“一边工作一边读书,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。”
“这样很不容易,泰熙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呢。”金俊相真诚地笑着说。
“还好吧,好在有朋友帮忙。”说完之后,安泰熙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,金俊相这几年一直是一个人在南韩浮沉,几个月前才与美兰重逢,在这之前可以说是孤立无援,自己这样说,似乎太刺伤人了。
可是金俊相却并不是很在意,很豁达地说:“在朝鲜的时候,当我去找美兰,听到她已经与家人一起逃离的时候,我就非常受震动,我以前认为我考虑的总是比她更远一步,但是那个时候我明白自己错了,我是个懦夫,而她是个勇敢者。”
虽然表情是很开朗的,然而安泰熙知道一个人像这样的否认自己,事实上是期望得到别人的慰藉,这种时候是绝不能承认他的自我判定的,美兰显然也明白这一点,便安慰道:“虽然多年来一直怀疑政府,但是很多外面的消息都是俊相告诉我的,他比我更了解外面的世界。”
通过美兰之前的描述,安泰熙瞬间理解了金俊相当时的心情,在两个人的这种亲密关系里,事实上金俊相有着一种潜在的优越感,他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:他是男人,他年长几岁,他有大学文凭,他给她带来平壤的诗,告诉她那些她闻所未闻的小说、电影,他是知识和资讯的提供者,是主导的一方,然而美兰却如此果决地抛开他来到南韩,这对于他的自尊心的打击是十分沉重的,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法再扮演一个导师的角色,美兰有自己的主张。因此美兰的先行逃离对于俊相的震动,到底是尊严方面多一些,还是感情方面多一些,这恐怕是难于分清的。
大概过了一个钟头左右,安泰熙看了一下手表,美兰顺口问道:“泰熙,几点了?”
“十一点十五分了。”
金俊相看了一眼他的手表,很有礼貌地说:“手表很漂亮。”
安泰熙脸上又出现那种很温暖的笑容:“是朋友送给我的,所以虽然现在好像大家都用手机看时间,我还是想戴着它。”
金俊相也笑了,他认识的人中已经没有人戴表了,现在的年轻人都用手机当做计时器,戴手表的似乎只限于中老年那种比较老派的人,安泰熙的气质就是一个能沉淀许多东西的人,到如今依然保留着这种很传统的做法,来到南韩的北韩人往往有一种追赶时代的紧迫感,南边有太多她们需要赶快了解的,而且她们很容易产生一种紧迫感,那就是如果自己的步伐慢下来,就更加无法追赶南韩本来也正在飞快变化的社会,然而安泰熙却有一种坚持和固守,仿佛他内心自有一种平静,无法轻易打破一样。
咖啡喝完了,安泰熙结了账,说是庆祝她们重逢,三个人彼此客气了一番,就各自分手,美兰送俊相回公寓,安泰熙也开车回自己家里去,他坐进元俊宰那辆车,本来他今天想搭地铁的,不过俊宰说他今天不出去,让他开车过来就好,这样更方便些,只要能找到停车位。
安泰熙坐在元俊宰惯常坐的驾驶位上,他抚摸着方向盘,这里仿佛还带着元俊宰的气息,他的眼神不由得看向左手腕上的表,这是那一年元宵节俊宰送给自己的礼物,起初他很不好意思收这样贵重的礼物,元俊宰送自己的这块表很名贵,虽然不太懂手表的品牌,然而可以看得出做工十分精湛,煜煜闪光,这在朝鲜绝对属于很高档的奢侈品,在南韩也价格不菲,不过俊宰却一边给自己戴上腕表,一边很亲昵地说:“我希望你每天看到这块手表就能想起我。”
当时元俊宰的语气中除了深情,还带着一种渴盼,似乎是生怕自己拒绝的样子,他似乎是并没有意识到这块表的金钱价值,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收下,对于如此温情的恋人,自己还需要有什么顾虑呢?从此他就每天都将这块瑞士表戴在手上。
安泰熙开车回到公寓,元俊宰已经做好了午饭,两个人刚刚吃过饭,美兰就又打了电话来,在元俊宰戏谑的笑容里,安泰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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