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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什么也没说。太迟了,总是这样,何况我本来也不擅长争辩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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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,我非常认真地考虑起了挖尸体的事。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?凶手带着尸体到另一个警察家自投罗网……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到他说的今晚之前还有很长的半个白天,何况我也并不是非照他说的做不可。中午随便煮了点东西吃,然后我睡了个午觉,梦见一条巨大的鲨鱼,直直冲过来,撞破玻璃缸。我猛然惊醒,听见楼下有一串脚步跑开的声音,犹豫了一会儿,掀开被子,下床到窗边去看,楼下一个人也没有。
我走下楼,想去泡一杯咖啡,发现厨房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。我刚刚听见的真的是玻璃碎裂的声音。碎玻璃散落在流理台上,除此之外,还有一团用布包裹着的东西,微弱地动弹着,这太恐怖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捏着布团的一角,缓缓向后退,没关系的,没关系的……然后一下掀开!瞬间,一个黑影窜了出来,我惊骇得跌倒在地,看那个东西在厨房里受惊地四处乱窜,发出低哑刺耳的叫声——是一只乌鸦。我慌乱地爬起来,用椅背上搭着的衣服去赶它,直到它从窗户的那个破洞飞出去。
我提着外套,看着玻璃上那个不规则的洞,心脏怦怦直跳,近乎疼痛。这真的吓到我了。我忍不住想,这会是一种威胁——或者说警告吗?
我戴上厚手套,把那些碎玻璃都捡进垃圾桶里,扎好袋子放在门边,去穿上衣服,把钥匙放进口袋,提上垃圾袋走出去,走到一半再摸摸口袋看钥匙带了没有。我去五金店请了一个伙计来给我的窗户换一块玻璃,我和他一起抬着玻璃板往家里走,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,看他把原来的玻璃从框上卸下,又小心翼翼地把新的装回去;伙计离开了以后我还坐在原地不动,直到门口传来响动,布彻尔回来了。
我没有跟他提起玻璃的事。吃晚饭的时候,布彻尔说起了探长的死,显然心情不错;对我的无动于衷有点不解。
“你今天心事重重的,爸爸,”他用叉子敲了敲我的盘子,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,“谁惹你生气了?”
“没有。”我说,把最后一口面吃掉,去水池洗盘子。
到了晚上,彻底天黑了之后,布彻尔去浴室洗澡,我听着里面的水声,悄悄穿上外套,去后院提上木工工具箱,开车前往墓园。墓园里的道路只能行人,我把车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停好,然后提着箱子徒步走过去。四下张望,夜晚的墓地非常静寂,月光均等地洒在石制墓碑上,好像也正在注视着我。我感觉到勇气正在一点一滴地流失,再这样站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,也许就要落荒而逃。
我开始行动了,戴上手套,用铲子挖开第一抔土,剩下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做了。我尽量不把土扬得很高,只是松松地堆在两边,一会儿方便重新填回去;大约挖了六尺深,铲子就碰到硬物,把表面的土层拨开,棺材就露了出来,光是露出棺材的表面还不够。我又向下挖了一点,直到棺材盖全部露出来,划了一根火柴照明,棺材钉得不牢,只是四角各有一根长钉。我先用起订撬棍夹住钉头,一只手扶着棍末,抬起脚尽力往下踩,四颗钉子依次被撬出来,然后把撬棍的扁头插进缝隙,轻轻一撬,棺材盖就开了。我把它斜靠在旁边的树杆上,转过头来,看着探长的尸体,不需要低头就已经能闻到微弱的臭味,半个头凹陷下去,迸出的血和脑浆已经被擦干净,他的尸斑浮现在下半张脸上,和那些灰褐色的老人斑混合在一起。我感到有点恶心。
我把探长的尸体搬起来,放在地上,棺材盖和土尽量按原样弄回去,这些事情做完了才发现我忘记了脚下的四颗钉子,我想了想,把它们随手抛进灌丛里。我把探长的尸体从地上捞起来,像驮着一个醉汉那样,让他的手绕在我的肩膀上,我搀着他——或者说拖着他往外走。他的墓地位置确实很好,离墓园的后门挺近,我也不需要走太多的路。把他塞进后备箱,驱车前往西里安家,远远地就看见他的房子每一扇窗户都亮着,好像真的在等我一样。
“你来了。”没等我敲门,他就自己从屋里走出来,伸出手来想碰我,被我躲开了。“你看起来吓坏了,苏伊。”他说。他说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“在后备箱里。”我说。
他点点头,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:“时间还早,你和我一起去吧,借用一下你的车?”
“什么?”我问。
但很快我就跟他一起上路了。西里安开车,我坐在副驾,不知道他要开去哪里,直到车停下来,我才发现这是个医学院。门卫打开大门,探出头来看了我们一眼,很快地缩回去,过了一会人另一个人推开门走出来,他身后跟着两个抬着空担架的年轻人。西里安下车,帮他打开后备箱,我听见那个人说:“哎呀,这个……颅骨肯定不行了,不过总得来讲还不错,谢谢你。”
车摇晃了一下,明显一轻,我看见那三个人抬着尸体走了。西里安关上后备箱,坐回驾驶位,转头看了看我,说:“辛苦了。”从兜里掏出薄薄一沓钱,数了一半给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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