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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四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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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地对着青铜椭圆镜画妆,神态彷若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凄厉艳鬼。

最近玉鸾满面病容,妆容不适合太浓,所以他只松松挽好发髻,浅淡地描眉画眼,唇脂也远不如平日浓艳。

画妆之後,玉鸾久久地坐在原处,凝视着镜里的自己。

他知道自己不该找曲雪珑。

可是,他很想见到曲雪珑。

每天躺在曲雪珑的床上,盖着曲雪珑的锦衾,被曲雪珑的气息包围,看着曲雪珑曾经凝视的窗户—

偏偏无法抱紧曲雪珑。

现在,玉鸾最需要的就是曲雪珑的体温。

霜蟾已升,素烟如扫,满庭暗香疏影,在湖面上洒落点点梅瓣。

过了子时,曲雪珑便会打发橘如回耳房休息,但他常常一人在书房里彻夜不眠。玉鸾知道曲雪珑这习惯,所以到了子时两刻才敲响曲雪珑的房门。

「进来。」曲雪珑的声音冷淡,跟平日对着其他人没有太大分别。

玉鸾敲门的动作一顿。

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习惯如斯疏离的曲雪珑—自己早就习惯曲雪珑只给予自己的温言软语,柔情似水。?

犹豫片刻,玉鸾还是开门了。

银烛光华如一地梨花,朱樱流苏垂落绣帘,象尺只随意地放在冰裂琉璃窗下的月牙桌上。月牙桌的旁边是空荡荡的大红酸枝古币绳纹灵芝头琴桌。在许多年前,樱笋曾经静静地躺在这张琴桌上,直到. 曲雪珑亲手把樱笋送给玉鸾。

曲雪珑正坐在案头前拨弄算盘,案头的一侧是堆积如山的卷宗。他的手指如春笋纤白,生来不该沾染烟火俗气,现在却是从善如流地拨动算珠。

他瞥了玉鸾一眼,语气如常地问道:「那麽晚了,有什麽事?」

玉鸾走到曲雪珑身边,犹豫了一阵子,还是大胆地张开双腿坐在曲雪珑的身上,咬着他的耳朵道:「我想您了。」?

曲雪珑总算正眼看着玉鸾,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淡淡的,如同看着一件死物。

虽然张开双腿的动作使膝盖极为疼痛,但玉鸾依然努力地露出讨好的笑容。

「我还在忙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」

玉鸾全身僵硬。

在二人初初在一起的半年时,玉鸾常常深夜跑来曲雪珑的书房里自荐枕席,百般勾引,他当然知道既然曲雪珑坐在书房里直至深宵,那自是事务缠身,但自己却偏偏想要撒娇求欢,想要确认自己的超然地位。

那时候就算曲雪珑再是分身乏术,他也一定会好好地疼爱自己,把自己哄得睡着了,这才回去工作。

只要是自己想要的,不论是床笫的甜蜜温存,还是价值倾城的瑶琴,还是旁人眼里风光万千的盛宠不衰,曲雪珑从不拒绝。

他想要的,他就会给。

可是现在曲雪珑却一口回绝玉鸾的要求。

玉鸾眼眶一酸,脸颊羞耻得通红,却还是不愿意放弃。他抿着抹上檀脂来掩饰苍白的唇瓣,柔顺地靠在曲雪珑胸前,软软地道: 「那我就……抱抱你,可以吗?」

曲雪珑的手里还拿着翡翠算盘,他依然碰也没有碰玉鸾,只是专注地低头看着帐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,道:「你还病着,回去好好休息吧。」

玉鸾的身体更是僵直。

不知不觉,玉鸾早已泪凝双脸,泪痕如同渚莲柔光,招人爱怜。

曲雪珑却甚至没有再看玉鸾一眼。

玉鸾吸了口气,抱着曲雪珑的颈项,轻声哀求道:「你……亲我一下,好不好?」

曲雪珑总算抬起头来,他注视着玉鸾,眼神平静无波,只是道:「回去吧。」

他的应答已经愈来愈简短冷淡,甚至开始逐客了。

玉鸾知道再是纠缠下去,只会自取其辱,逼使曲雪珑说出更伤人的话,只好从曲雪珑的膝头上小心 翼翼地爬下来,但他的双膝实在酸痛无力,一不小心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,刚好磕到之前的伤口。

他背对着曲雪珑,疼痛得倒抽一口凉气,却还是把嘴唇咬得紧紧的,不敢发出丝毫声音。

不能让曲雪珑真的烦厌自己。

玉鸾一手撑着地面,艰难地站起来,每一下也是如履薄冰—他不想再次在曲雪珑面前倒下来,让曲 雪珑觉得自己在装可怜。

他不能问,曲雪珑是不是嫌自己脏了。

毕竟像曲雪珑这样的人,多少身家清白的女子愿意为他双手奉上纯洁的身体,他何必执着於早已不复往日美好,身体又被玷污的旧人?

所谓的等到某个时刻才让玉鸾说出答案,或许不过是因为曲雪珑希望玉鸾知难而退。

玉鸾心里的答案是什麽,对曲雪珑而言根本不重要。

可是玉鸾不愿知难而退。

只要一天曲雪珑不亲自开口把自己逐出曲府,自己就会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—因为自己从来就是那麽厚颜无耻,总是利用曲雪珑的内敛含蓄,继而得寸进尺。

当年如是,今天也如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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