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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客人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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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是要发怒,可他自己偏又不知道这火气究竟从何而来。他收敛了神色,摇头道:“没有。你的伤怎么样?”

阮静秋仍旧不解他的意图,但暂且顺着他的话回答:“好多了,能吃能跑能跳的。”

廖耀湘点头:“那就好。”聊到这里,他差不多也该回去了,毕竟公馆里要谈的是军政大事,他本不该在这里和她大眼瞪小眼地磨嘴皮。但他不知怎么,又多说了一句:“徐州比上海还要冷得多。你去任职的话,务必要穿暖和些。”

阮静秋懵懵然地应了声是。她也是个后知后觉的,眼看他转身要走了,才陡然意识到,眼下已经是一九四八年,再有几个月时间,他的部队就要在东北全军覆没,而他自己也要身陷囹圄,作为战犯度过随后十余年的漫长光阴。在这个交通与通信都极为不便、唯有战火绵延不绝的时代里,也许其后他们就此天各一方、生死相隔也未可知。她因此忽然懂了古人写下无数离愁别恨的诗词时的心情,也如此想道,人生无常,她或许应该再多和他说一句话,再多看他一眼,谁知道这一去会不会就是永别?她的心思一下全乱了,情急间,开口叫住他道:“等等——”

廖耀湘疑惑地回头看她。她近前两步,快速地组织了一下措辞,开口道:“我知道长官们有要事等着要谈,可我还有两件事想说。第一件事,是要谢谢你在沈阳出手救我。即使置之不理,司令部少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医生,也并不会引起多大风浪,可出手救人,却必然要背负极大的风险。我那时病得晕晕沉沉,一路为你添了许多麻烦,却还从没有好好地道一声谢呢。”

廖耀湘的神情稍微松快了些,却心口不一地说:“我不过是按杜先生的意思办事,再说你在沈阳已经谢过了。”

阮静秋挠头,只好又道:“这第二件事,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。照理说,我是不该对打仗的事胡乱插嘴的,与之相关的一些看法,很可能也和长官们有出入,你不要生气呀。”

廖耀湘哼道:“我还能怎么样,总不会暴跳如雷再把你扭送审问一回。说来听听。”

她所说的不是假话,就算看着他们打了这些年的仗,但与这几位在海外顶级军事院校学习过的将军们相比,她实在没有对打仗的事夸夸其谈的资格。至于劝他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、投共一念起刹那天地宽这种话——还是算了,自从上次和杜聿明的交锋之后,她就已经清楚地知道,他们这几位之所以在功德林还被视为蒋家王朝的顽固分子,必然是很有其道理,绝不是靠她的几句言语就能说服;而他就算保证不会暴跳如雷,也绝不可能听她一通义正言辞之后就欣然反水,而不是把她视为间谍扔进牢房。想来想去,她只能暂且剽窃一下某部电影中他的台词,也许这番由他自己在回忆录中写下、又被后世的人们演绎在大银幕上的话语,会更容易触动此时的他。

她转过身,背向他走了两步,以免被他看出在竭力地回忆那些字句,慢慢地说道:“人们只知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,殊不知要想实现战略目的,只能看战争的结果。而战争只要开始,就必然遵循它自有的法则,是任何人违拗不得的。”顺便也挪用了影片中杜聿明的台词:“战争更不会是调教好了的一匹马,任人使唤、供人牵扯。”

廖耀湘仔细地听着她总结自《战争论》的这番话,忍不住莞尔:“你近来读了不少书嘛。”

背诵结束,总算没被他瞧出端倪。阮静秋长出了口气,回过身,又向他靠近了些:“都是瞎读的,只不过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。我知道东北的情势并不像报纸上所夸耀的那样好,也知道情势越是紧张,各方的压力就越大、越复杂,令出多门、各自为战这种事,我在桂南与缅甸也都见过了。”

廖耀湘无言地叹一声。

阮静秋接着磕磕绊绊地道:“所以,我只是想说,假如、假如真到了单凭人力已违拗不了天意的时候,我、我盼望你一定要珍重自己。”

廖耀湘不由一怔。

阮静秋看他发愣,只当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解释道:“也许这话与做军人的准则来说是相违背的,但站在医生的角度,一个人活在世上所能做的事肯定要多得多了,对吧?”

语罢,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越描越黑了,不由苦着脸猛抓了抓头。

廖耀湘终于笑起来。直到这时,他心头的阴云才算一扫而空,方才那些不知名的怨气与火气也都在她笨拙但关切的话语中散尽了。他的神情变得柔和,回望她的目光也柔软了许多。“是不乐观,”他微笑道,“但或许也没有你所担忧的那样坏。不过,我答应你——我会珍重自己。”

该说的话总算都说完了,两人相视而笑。阮静秋望着他,心中忽然想道,不知牢狱中的那些年,他又是怎么过的?对他来说,那样活着的日子,真的比战死沙场更好吗?

但这话已不可能问得出口了,他的副官此时也赶过来,说:“几位长官都等着呢。”

廖耀湘于是对阮静秋道:“外头冷,你也一起回去吧。杜先生肯留你在公馆里住,必然也没有打算刻意避着你。”

阮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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